部分地区暂停放号 中国广电面临“存量增长”困局

本报记者 谭伦 北京报道

随着运营商迈入业绩缓增阶段，移动网络用户的增长困境也已露出端倪。

近日，有网友反映中国广电App局部区域选号页面异常，疑似停止放号。对此，《中国经营报》记者随即登录中国广电App核实发现，截至发稿，北京、四川、新疆等三地的确显示无号可选。记者也致电歌华有线北京朝阳区管庄营业厅求证，工作人员表示，目前在线下营业厅也无法办理选号服务，但不太了解停止放号的具体原因。随后，记者电话咨询了中国广电客服，对方告知，由于目前系统正进行维护与升级，因此局部地区当前无法通过App选号。

虽然给出了解释，但中国广电局部暂停放号的事实，也引来业界对于当前通信业网络用户增长红利渐近消失的探讨。根据最新公布的2025年第一季度财报数据，三大运营商5G用户总数突破10亿，但用户增速显著下滑，行业普遍面临“增量不增收”困境，移动ARPU（每用户平均收入）值持续承压。

同时，工信部最新统计数据也显示，截至2025年一季度，我国移动电话用户总数已突破18亿户，超过人口总数，用户渗透率达到127.84%。在此背景下，中国广电此次的暂停放号风波无疑折射出全行业面临的更大挑战。

“存量竞争” 重构增长逻辑

通信业面临的用户增长困境并非今年才出现，早在2015年，国内移动电话普及率已达95%，叠加人口红利消退，单纯依靠新增用户拉动收入的模式难以为继。彼时，运营商已经释放出信号，意图通过提升ARPU值和拓展产业数字化业务，寻求增长。

到了2024年年底，这一情况更为严峻。数据显示，截至2024年年末，中国移动、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的移动用户规模分别为10.04亿、4.25亿和约3.45亿户。其中，中国移动虽然用户总数稳居全球第一，但2024年净增用户仅1332万户，同比下降37%，其中12月甚至出现79万户的净流失；而中国电信凭借 “套餐 + 终端” 策略实现了1675万户净增超越中国移动成为增速冠军，但增速较2023年下降19%；中国联通以1952万户净增创近6年新高，但其4.7亿用户规模仅为中国移动的47%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5G用户增长同样面临瓶颈：2024年三大运营商5G用户净增总数较2023年减少超8400万户，中国移动5G网络用户渗透率提升速度放缓5.2个百分点。

这种增长乏力直接反映在财务指标上。2025年一季度，中国移动、中国电信营收增速分别降至0.02%和0.01%，净利润增速同步收窄至3.5%和3.1%，而中国联通虽以3.88%的营收增速领跑，但总营收规模仍不足中国移动的四成。

多家证券机构测算显示，用户增长红利消退成为行业共识。如ResearchAndMarkets报告预测，2023—2028年中国移动数据业务收入将以5.4%的复合年增长率增长，固定宽带业务增速则为1.4%，表明用户规模增速放缓已成常态。

摩根士丹利也在最新行业报告中指出，运营商传统语音与短信ARPU持续下滑，5G与增值业务收入增长难以完全抵消，预计未来两年行业整体利润率将呈0—2%的微幅增长。

对此，Omida电信战略分析师杨光此前曾向记者表示，运营商用户近年来增长放缓的核心原因是市场渗透率接近饱和，随着5G网络商用进程过半，我国移动通信市场也迈入了“存量竞争” 时代，运营商传统增长逻辑面临根本性重构。电信媒体分析师周桂军则认为，在6G商用尚有距离，城镇化也趋于平稳的双重背景下，新用户获取成本将上升显著，因此，运营商的用户增长困境仍会持续较长时间。

被夹击的中国广电

在传统运营商巨头移动用户市场整体转向饱和之际，作为新入者局的中国广电，其面临的增长破局挑战无疑被进一步放大。

回顾中国广电的5G商用历程，自2022年正式放号以来，初期以年均超60%的增速快速切入市场，2023年是其高速扩张期，用户规模从年初的1800万跃升至年底的2300万，全年净增1100万，同比增速61%。这一阶段中，中国广电主要凭借低价套餐吸引用户，并通过与中国移动共建共享700MHz网络快速覆盖城乡市场，获得了较好的效果。

截至2024年9月，中国广电用户数一度达2936.62万，逼近3000万大关。然而，增长势头也在同年明显放缓，截至2024年一季度，中国广电用户仅净增58.54万，月均增速降至19.5万，较2023年下降67%，更远低于2023年下半年的月均83.3万，显示其增长动能已显著衰减。

周桂军向记者指出，中国广电入局时，移动用户渗透率其实已超118%，市场进入深度存量竞争阶段，这大大增加了中国广电开拓用户市场的难度。官方数据显示，2024年广电同期仅新增58.54万户、市场份额不足0.5%，但另外三家运营商通过“套餐+宽带+权益”融合策略实现用户净增1300万户，对比之下，中国广电还存在农村地区因网络覆盖不足的问题，更难以突破。

广电产业资深分析师吴纯勇此前则向记者指出，从增长速度看中国广电无疑是最快的，但挑战在于规模基数太小，其后续成功还要看能否构建足够庞大的用户量基本盘。从前三年的情况来看，中国广电推进5G的最大难点在于完成全国有线电视网络的整合与基站建设。

但这一点，恰恰成为中国广电的最大痛点之一。记者注意到，作为传统广电体系转型而来的运营商，其“一网整合”进程耗时五年仍未完成，进入2025 年仍有8个省份未完成“一省一网”整合，股权分散导致地方运营各自为政，品牌协同效应不足。电信分析师付亮向记者表示，若缺乏类似中国联通的混改机制创新，传统央企架构难以适应市场化竞争。

同时，生态能力薄弱，也是中国广电入局5G市场后暴露出的一大问题。由于固网宽带覆盖不足、终端适配滞后（如5G NR广播手机普及率低）、内容运营未形成差异化优势，导致用户黏性不足，如中国广电虽有2.07亿有线电视用户，但固移融合用户仅870万，转化率不足5%。

种种因素作用下，中国广电进入目前用户增长的困局，也成为必然的结果。

“去管道化”的角色创新

中国广电的当前困境，既是中国广电独有劣势所造就，也是传统三大运营商当前面临的共同困局。而破局之道，也在运营商近年来的尝试中逐渐清晰。

一般而言，移动用户渗透率超120%，意味着市场已进入 “结构性饱和”，新增用户主要来自人口结构变化和多卡需求，因此，存量用户的价值深耕成为关键。杨光认为，运营商需在政企市场和算力服务领域建立差异化优势，当前AI算力投资回报率虽需要3—5年周期，但已成为突破增长瓶颈的核心抓手。

这也成为运营商近两年加速战略转型的原因。其中，记者注意到，中国移动提出了“连接+算力+能力”新型信息服务体系，2025年计划投入373亿元用于算力网络建设，智算规模目标达34EFLOPS（每秒执行一百亿亿次的浮点运算），较2024年翻倍。

中国电信则将“云改数转”战略推向纵深，天翼云2024年收入突破1139亿元，占服务收入比重达23.6%，智能收入同比激增195.7%。中国联通聚焦 “算网数智” 双主业，今年第一季度产业互联网收入增长23.2%，联通云收入197.2亿元，同比增幅高达 114%。

在用户价值挖掘层面，运营商通过“产品融合化、服务场景化”提升ARPU。中国移动家庭宽带综合ARPU达40.8元，智慧家庭收入同比增长22.5%；中国电信千兆宽带渗透率提升至30%，带动智慧家庭收入增长11.5%。这种 “连接 + 内容” 的模式，使传统通信业务从单纯的流量经营转向数字生活服务生态构建。

尽管转型方向明确，运营商仍面临多重挑战。一是在算力网络建设中，通用算力过剩与智能算力短缺并存，部分老旧数据中心利用率不足30%；二是政企市场竞争加剧，腾讯、阿里通过云服务分流客户，虚拟运营商以灵活资费抢占细分市场。此外，工信部近期启动的 “明白办、放心用”行动，要求运营商优化套餐设计、提升服务透明度，这对存量用户运营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。